顺义堡,北门门户内里被土石掩埋足有半丈,堆砌成坡。
这里已经被彻底封死,再无进出之意。
仅剩的南门便是顺义堡余下军民唯一的通路。
亦是迁民沙岭堡的生路。
李顺站在城门望台,朝外眺望,向身侧白发苍然的司库李如显道。
“显叔......他们还是不肯动身吗?”
“一直拖着,家主回来看到如此情况,你我如何交代?!”
李如显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暗棉服,并未着甲,瞧着就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乡邻老汉。
但他却是现存顺义李氏家丁中资格最老的那位,也是顺义李氏老仆中,曾经作为先百户李成梁左右手而存在的特殊角色。
闻言,他先是沉默,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,只是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阿顺,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情,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“而是他们,压根就没想过要走。”
又是那套故土难离的陈词滥调。
但农耕文明下的百姓,代代依赖土地耕种延续,对土地天然就有更深的执意。
迁徙,这两个字背后的意味,听着未免太过沉重。
迁出此地,他们除了亲眷,其他往日种种就都不得不弃之脑后。
死人安息的祖坟,更是压在心头搬不动的大山。
会有人拒迁,这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。
他们能做的,唯有尽力争取。
李顺费尽口舌,也算是取得部分成果,各家各户的年轻人即便不愿意离去,也会被自家长者驱赶。
他们心里,其实也能分得出生路和死路的区别。
但长者留恋故土,生于斯,欲亡于斯。
可谁又能,来驱赶这些长者呢?
李顺一怔,迟疑地问,“显叔,你......不会是也想留下吧?”
若是连李如显都犯了糊涂,那他可真没辙了。
除了家主,这顺义堡里,再没人能压得住这位老者。
李如显皱眉,诧异地瞥了李顺一眼,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”
他嗤笑出声,“咱们是马上得功,刀兵陷阵的路子......”
“这辈子,老夫就没耕过几亩地!留念个屁!”
“纵使有一天老夫就这么死了,少爷把咱的名字加进族谱,这身子埋或不埋